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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人物專訪:文促會主席王石談“茶、茶學、茶文化”

    2022-05-21 來源:中國網-電商中國

      今天,2022年5月21日是全球第三個國際茶日。聯合國曾經表示,確定這個日子是為了贊美茶葉對經濟、社會和文化的價值。

      相信每個人,每個地區都有不同的茶生活。

       常坐公交車的人都會有個印象,就是差不多每位駕駛員的腳跟處都放著一個碩大的玻璃瓶,里面泡著滿滿一瓶茶水,茉莉花茶。它是北京大碗茶的公交版。這種茶,這種大茶缸的泡法喝法在北方都一樣。《茶館》里說“來壺高的”,說的就是高級茶葉末,又稱“高末”,也是花茶。從前北方基本不知道別的茶。所謂開門七件事,茶在末位。北方人喝茶沒什么講究,但是沒有茶也不行。短缺經濟時代每家四兩茶的茶票也要買回來待客。來了客人不能讓人喝白水。茶是禮儀。而今喝礦泉水。要是以前有朋自遠方來,你讓人喝涼水就把人得罪了。

      再往北,高寒地區的草原民族就不一樣了,他們把茶和奶煮了喝。奶茶里的茶是黑茶,是用來消化牛羊肉的,不喝不行。熊兆政是位歷史小說家,他的《張居正》、《大金王朝》都獲得茅盾文學獎。有一次他說到1449年蒙古瓦剌部發生土木堡之變,原因之一是朝廷斷了他們的茶。明英宗朱祁鎮御駕親征,不但打了敗仗,自己也被生擒。堂堂大明皇帝在瓦剌當了一年俘虜!

      南方產茶,情況就不同了。潮洲功夫茶是今年國際茶日中國的主題和主場活動。那地方人自己說“潮州是泡在茶里的城市”。近日看到一個視頻,幾個潮州商人在聊功夫茶。說到泡功夫茶無論幾個人只有三個小杯,輪著喝,長幼有序;說到“關公巡城,韓信點兵”意在講究茶水厚薄的平衡;說到吵了架,也要先喝杯茶再說道理,彼此不相識也一樣坐在一起喝茶。這就和北方不同,不但解渴醒腦待客,已經喝出文化了。近三四十年,茶事日性,標志之一就是南方的茶,南方的喝法也傳到北方。不管那個城市,你站在街口四處一望,總能看到一家茶葉店或者茶館!文促會有個團體會員叫華巨臣,每年總要做20多次茶博會,規模大的面積達到10萬多平米。

      有種說法,喝茶從寺院興起的。80年代我去絨線胡同看望趙樸初先生,他正跟客人講“禪茶一體”,也說到茶與寺院海拔相近是共生帶。和尚待客,念經犯困,都少不了茶。還說寫了《茶經》陸羽就是在寺院里長大的。寺院對喝茶,對茶的傳播貢獻很大。

      茶的興盛,驅動是市場。萬里茶道就是這樣形成的。有一次我去宜昌看長盛川茶,人家特意貼了條標語“歡迎老掌柜回家”。我問什么意思,他們說當初創業是有兩個掌柜,一是當地人,一是山西人。一個管做茶,一個管賣茶。因為我是山西人所以有此榮譽。2014年文促會在烏蘭巴托舉辦萬里茶道展覽,我特意請了山西的茶商代表。山西不產茶,但是萬里茶道上到處都有山西人。山西人走西口,唱得悲悲切切,像是逃荒要飯呢,實際是妹妹送哥哥出去做生意。歌里說“走路你走大路,不要走小路,大路上人兒多,拉話話解憂愁”。據說那時走西口的人,馬隊,駱駝隊,浩浩湯湯,相當壯觀。內蒙作家鄧九剛先生所寫的《大盛魁商號》就是三個晉商開創的。他們本是乾隆剿滅格爾丹的隨軍商販。他們把北方的馬匹、皮毛,南方的絲綢、茶葉,來回販運。鄧先生說他們賣茶沒有店鋪,一個伙計,一個當地人,一匹駱駝馱著茶,挨家挨戶送進蒙古包。很像是現在的快遞方式。大盛魁全盛時期員工六七千,駱駝兩萬多匹,傳說賺的銀瓜子能從烏蘭巴托擺到北京城!文促會在萬里茶道的西頭圣彼得堡有一個代表機構,負責人叫喬翔鵬。現在是圣彼得堡大學的教授,娶了個俄羅斯媳婦,生孩子安家。你看萬里茶道多厲害,晉商多厲害,喬家大院的人多厲害!

      我們都知道武夷山是萬里茶道起點,但論貿易的規模,恐怕不能不說漢口。漢口到洛陽是一條水路,上岸后就一路到晉中,榆次,太谷,平遙這些地方,而后換上馬車,駱駝,走西口,到呼和浩特,再出內蒙,到蒙古,再一路穿過蒙古,直到俄國的圣彼得堡。我曾看到一條史料,說沙皇尼古拉二世(那時還是皇太子)1891年4月到過漢口,視察了俄國茶商公司,兩湖總督張之洞以熊掌宴盛情款待。因為茶葉貿易是俄羅斯貿易的大宗。尼古拉二世在致辭中講了三個偉大:萬里茶路是偉大的中俄茶葉之路;俄國茶商是偉大的商人;漢口是偉大的東方茶葉港。這位唯一到過中國的沙皇后來在1917年俄國二月革命中退位,又在十月革命后被殺。

      茶產業發展自然帶動學術研究。“茶道”一詞出自唐代封演《封氏聞見記》。其中記載:“茶道大行,王公朝士無不飲者”。易經說“形而上者謂之道”。茶道一詞說明古代茶人已經在考慮茶學的超越。最有名的當屬陸羽《茶經》。只是《茶經》的內容偏重于茶的栽培、采摘、制作、煎煮、器具、飲用、功效以及歷史,偏重實用,也還不到形而上層次。

       據說,古代茶著在《茶經》之后主要集中于宋明兩代,大多是幾百字、一兩千字的短篇。宋徽宗趙佶的《大觀茶論》算是長的,也就兩千八百字。

      現代以來,吳覺農的《茶經述評》是代表性作品。后人評價甚高。稱為“茶學的里程碑”,“二十世紀的新茶經”,吳先生也被奉為“當代茶圣”。

      現代茶學,以茶的專門教育為標志。19世紀末中國就有了茶科教育。目前我國涉及茶學教育高等院校和職業學校有70多所,還包括研究生教育。

      而茶學的內容大致是科學研究。如茶樹育種栽培、茶葉生產加工、評審檢驗、茶的綜合利用和營銷。茶學的重地是各地農業大學。它的上一級學科是園藝學。可知它被認為是園藝學的分支。

      茶學里也講“茶文化”。但“茶文化”究竟是什么?

      我想,所謂“茶文化”似乎應該有兩種含義。廣義的茶文化包含人類一切與茶有關的活動。因而茶學應該是茶文化的一個部分。而狹義的、通常意義上的“茶文化”則應該是茶學所體現的人文精神。

      我的看法,茶學既是實用科學,又是人文學科。只是歷來的茶學偏重實用研究,它的人文內涵被忽略了。

      這,顯然不利于我們全面認識茶的價值。

      幾年以前一個偶然的場合,見到余秋雨先生一個談話的小冊子《品鑒普洱茶》,印象很深。想沒有想到他還是段數極高的茶學專家和茶客。據說同一種茶,不同的人沖泡出來放在另一處,他可以喝出每一杯茶是哪個人泡的,因為沖泡的習慣、水溫、火候、節奏等等都不一樣。近日我又找出那篇談話,重讀一次,又有了一個新的印象,覺得秋雨先生論茶,是很獨特的。茶知識,茶經驗,茶鑒賞,茶癡情,此外還有作家的思想力、敏感與文學性,恰巧就在他那里集于一身。這恐怕是一般茶人,愛好者、收藏家、研究者所沒有的。我從他的談話中看到人文茶學的端倪。

      為什么這樣說說呢?所謂科學視角,是把茶看作一個客體,看作一個對象(object)加以考察和研究。而人文的視角則不同,不僅把茶作為“對象”還要把茶作為“人的對象”,始終不離開人,不離開茶與人的關系。這一點很重要,也很關鍵。

      比如,品茶,人們往往執意于茶的品種、香型、湯色、純度、厚度、力度之類。但秋雨先生引申到人的“心理倉貯”,就是人在飲茶經驗中形成的口感和味覺的類型與評價。熟悉還是陌生,親近還是疏遠,迫不及待還是半信半疑,接受還是排斥,以及同一種類的不同層級,即茶品、茶格,并形成類似于法國紅酒那樣的“等級自守”。雖然無關精神道德,卻是有涉生活素質。是不是處處著眼于人,從人出發?

      再比如他談到普洱茶的“發酵”。他同樣認為那是人類利用微生物來改變食物細胞的質地,使之產生獨特風味的過程。他說到食品加工,饅頭、面包,酒、酸奶、干酪、臭豆腐、泡菜、納豆、醬油、醋;談到生物工程,維生素、氨基酸、胰島素、抗生素、疫苗、激素。但他沒有就此停住。又由發酵想到微生物,想到這類到地球生命的“第三域”:“這些無限微小又無限繁密、無比長壽而又無比神秘的小東西”。他說云南的普洱茶,那些在山林中生長了千百年的古茶樹,就始終被這些小東西陪伴著、呵護著、喂養著。當地老茶農雖然誰也沒有見過也無從見過,卻知道它們的存在,把它們叫做“茶蟲子”。接下來作者又讓我們想想,為什么普洱茶無法移植到經緯度相似的其他省份?為什么茅臺酒只能出產在貴州懷仁的那個特定的小地方?茶的生命歷程,是否有微生物的參與,參與的程度如何,時間長短,是不一樣的。他以文學的語言描繪道:“青春芳香的綠茶只能淺笑一年,笑容就完全消失了;老練一點的烏龍茶和紅茶也只能神氣的挺立三年便頹然神傷。這時反倒是看上去蓬頭垢面的普洱茶越來越光鮮,原來讓人擔心的不潔不凈,經過微生物菌群多年的吞食、轉化、分泌、釋放,反而變得大潔大凈。”因為普洱茶即使在做成茶餅、茶轉以后,它的發酵并沒有停下來,因為那些小東西即使在運輸和貯藏的過程中也還在活著,還在忙著,并沒死去。那是沒完沒了的長久的后發酵!“漫長的時間能讓美學展現出深刻的逆反”,這被他稱之為“隱潛于萬象深處的大自然美學”、“微生物美學”。這一過程,被他概括為“千年古茶樹--無形微生物--當今飲茶人”并構成了由遠而近的生命鏈條。他說這,就是普洱茶的“核心機密”。

      我想以上的引述,不但可以感受到茶學的人文方向,人文魅力,人文精神,而且似乎已經把科學與人文,茶、生命與人對接起來,而且是無縫對接。

      我還想強調,人文思考不是飄渺的玄想,它同樣基于感性、感覺。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個視頻,專門研究茶的顏色,它把茶色分成幾個不同的色系,每個色系如綠、黃、白,又分出很多種,每種都有很美、很傳神的名字。例如綠色系里有嫩菊綠、槐花黃綠、新禾綠、橄欖黃綠、碧螺春綠、芽綠、松花綠;黃色系又有象牙黃、炒米黃、麥穗黃,如此等等。而顏色與透明度對喝茶的人是很重要的。視覺外,味覺、嗅覺有更重要的意義。我有一位福建來北京經營茶葉朋友。有一次她給我推薦一款茶,邊泡邊說“這款茶泡出的水很細”。她這一說讓我覺得這茶泡出的水果然很細。這個“細”字的感覺是喝出來的。我曾想,“細”算是什么感覺呢,是觸覺嗎?又不盡然。人文思考正是在這些具體的感性的基礎上抽象與概括的。

      我們培養茶學的本科生,碩士和博士生,一定要盡可能讓他們熱愛茶,愛喝茶,有豐富的感性經驗,只有書本知識,只會做實驗,只會做演講,那是書呆子式的茶專家。

      人與茶,茶與人,互為對象,互為知己,相互交集,相互欣賞。

      關于茶,茶生活,茶學以及茶文化,尤其關于人文的茶學,我在這里僅僅是提出問題。我深知,構建新的學說,還有賴于很多人去為之努力。中國是茶葉大國、飲茶大國,應該對世界茶學的發展做出貢獻。

      本文作者系中華文化促進會主席、萬里茶道國際協作體主席